《追》 番外十六 学艺

韩家公子展现出来的过人天赋，曾几度让顾飞感叹，这人如果也和他一样修习功夫，又将是一个武林高手。
于是顾飞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几次，结果都毫无疑问地踢到了铁板，韩家公子表现出来对功夫这玩意儿的鄙视，让他几乎绝了再次开口的念头。
顾飞那个气啊！以他在功夫圈的身份地位，想要拜到他门下的人那也是挤破头的，尽管今年他才二十九岁，离正式持有授业资格还差一年，但已经可以收预备徒弟了。韩家公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啊？！
但是那人不肯学，自己也没法逼着他。顾飞也只好想想就算了，踏踏实实过好两人的小日子吧。
就在顾飞和韩家公子相识的第四年，同居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个小事故，一下促使顾飞将教授韩家公子功夫提上了日程。
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顾飞做完晚课，回到他俩的住处，韩家公子居然出去了。
“哪儿去了？”顾飞拿着手机发消息询问。
“家里酒没了，我去买点。”韩家公子回复。
顾飞“哦”了一声，也没有多想，洗澡去了。结果洗完澡，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打了个电话过去，居然关机了。
这下顾飞觉得不太对劲了，连忙又拨了几个电话，还是关机。
难道出事了？！
顾飞心头大惊，脑子里渐渐乱成一团，越着急越胡思乱想，在屋子里没头苍蝇一样绕了几圈之后，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找人。
前脚刚踏出门口，手机就响了，来电是一个当地的座机电话，顾飞赶紧接起来。
“喂，是我。”
顾飞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是韩家公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平静。
“你在哪儿？手机怎么关机了？”顾飞平静了一下，问道。
“我在公安局，你拿上我证件来一趟吧，在XX路XX分局。”韩家公子说。
顾飞一怔，“公安局？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没事。快点过来。”韩家公子刚要挂电话，又补充了一下，“对了，我手机摔坏了，找不到的话打这个座机电话吧。”
“嗯，就来。”顾飞返回屋子里，到韩家公子的酒柜前，从中间的抽屉取了那人的身份证件，匆匆赶往公安局。
在公安局门口做了登记之后，顾飞进到里头，很快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韩家公子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边上有几个流里流气混混模样的人，几个警察同志正在给他们做笔录。
顾飞快步走到韩家公子身边，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的证件呢？”韩家公子说。
顾飞摸了摸口袋，拿出证件递给他，却一眼看到他手臂上的袖子整道被划开了，露出的手臂上还绑着纱布。再仔细一眼，韩家公子身上原本米白色的衣服，沾染了黑黑的污渍，竟然还有一些血迹。
顾飞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眉心都要纠结到一起了，神情肃杀地瞟了那边的混混们一眼，问道，“他们干的？”
边上的警察同志一看顾飞这表情，就怕他一个怒气上头在局子里动手，这样的事他们也见得多了，连忙围过来几个人。
“这位同志，你是他朋友吗？”警察同志A指了指韩家公子，问道。
“家属。”顾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杀气凛然地望着那几个混混。几个混混没来由地一抖，头低得更低了。
警察同志B看看韩家公子，又看看顾飞，“兄弟？”长得不太像啊。
顾飞显然很生气，一把拉起韩家公子的手，掷地有声地说，“恋人。”
“喂。”韩家公子拽了他一下，没想到这家伙会说得这么直白，看来是气大了。
几位警察同志愣了一下，再看看韩家公子这长相，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干这行什么奇葩事没见过，同性恋算什么？于是点点头，继续说道，“同志，你贵姓？”
“我姓顾，顾飞。”
一个老警察走过来，定定地说，“顾同志，你先别发火，事情啊是这样的，你男朋友应该是在路上被这几个小子堵了，”至于劫财还是劫色，警察同志考虑到顾飞眼前的心情，没说得太直白，“他正当防卫了一下，受了点轻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这几个家伙我们会依法处理，如果没有别的事，留一下证件复印件，笔录上签下字，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顾飞捏了捏拳头，瞪着那几个混混，“他们几个怎么处理？”
老警察明白顾飞的心思，拍拍他，劝道，“你放心吧，犯法犯罪一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倒是你男朋友，把他们其中一个脑袋砸破了，现在还躺医院呢，好在也没有生命危险。”
韩家公子底下悄悄地用手摸了摸顾飞的拳头，又一点点钻进他的手心，钻开拳头，和他五指相握，面上朝顾飞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被我揍得满地找牙。”
顾飞神色明显缓了一下，看看韩家公子，“你这么厉害？”
韩家公子的表情十分痛惜，“浪费我一瓶酒。”敢情是直接用酒瓶子砸的，那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行了行了，赶紧去交证件签字。”老警察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开始赶人。现在的年轻人呐！人还在警局呢就腻腻歪歪的……
韩家公子办完手续，跟着顾飞走出公安局大门。
夜黑黑的，路灯闪着黄黄的光。站岗的门卫小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飞拉着韩家公子的手，肆无忌惮地把人牵走。
路上人极少，顾飞拉着人，黑着脸，一路无话。
“喂，咱们去哪儿？”韩家公子感觉这好像不是回家的方向。
“医院。你的手，要再好好处理一下。”顾飞说。
“不用了吧，一点小伤。”
“用。”
韩家公子叹口气，知道这人一旦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随着他去了。
顾飞带着韩家公子去医院挂了急诊，重新处理伤口，消毒，换药，整到半夜才完事儿回家。韩家公子觉得顾飞不太对劲，像憋着一股子气，还一直拉着他不松手，生怕自己丢了似的。
韩家公子走到一半突然停住，拉了拉顾飞，“你在生气？”
顾飞停下来顿了顿，突然回过身来抱住他，“是我不好。”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怎么会让他遇到这种事？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只因为觉得他也是男人，就这么放心了？自己真是混账……突然很想揍自己一顿。
抱了一会儿，韩家公子推开他，平静地说，“多大点事，不就是打了一架嘛，老子好歹也是男人。”
“就你这点力气，我一只手就按得你起不来了。”顾飞沉痛地说。
韩家公子突然想起前几天真的被他一只手按在床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事，忽然恼羞成怒，“你闭嘴！回家！”
这事儿顾飞边走边想，越想越不放心，一把拉住韩家公子说，“不行，你还是跟我学点功夫吧，就当防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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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大半个月，韩家公子的手伤完全康复，顾飞软磨硬泡了半个月，终于得偿所愿，拉着他一起来到了平时自己锻炼功夫的楼下小花园。
韩家公子勉勉强强地去了，先是跟着顾飞做了半小时的晨跑热身，立马就开始喘到怀疑人生，接着听顾飞叨叨了半天介绍功夫的种类、练武的注意事项之类的，简直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坚持到开始教学了，在看到顾飞做了一个扎马步的动作之后，韩家公子冷着脸一转身，决定打道回府。
这动作……太特么丢人了！！！打死他都做不来！
顾飞连忙拉住他，“这都是基本功，学功夫都要先练的。”
“我不学了。太难看了。”韩家公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顾飞仔细想了想，他就是想教他些功夫防身用，只要能防身，怎么样都行嘛。韩家公子的方向感极强，操控力也不错，倒是很适合学暗器。
“有不难看的，要不就学学暗器？”顾飞提议。
“什么鬼？丢东西砸人吗？谁不会？”韩家公子依旧鄙视。
“差别可大了去了。暗器讲求快、狠、准，其中，准是第一要素。没有准心都是白搭。”顾飞从一边地上抓了一把小石子，“要不要来试试？你说几个位置，我打赌我都能打中。”
韩家公子看看周围，指着一棵小树，“那边左手起第三棵。”
顾飞捏起一块小石子轻轻一弹，正中目标。
韩家公子指了指另一边的一棵大树上，“那里那根歪出来的树枝。”
“嗖”地一声，又是一记飞石，惊得树上的鸟儿飞走大半。
韩家公子一指身后，“那个土不拉几的招牌。”
顾飞没有动，面无表情地看看他，“这是杂货店王老伯家的玻璃窗。”

结果这一天，韩家公子还是没学成什么功夫。由于决定了要教暗器，顾飞这边要重新整顿教程。体育老师嘛！做教案有板有眼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于是几天后的某个晚上，当韩家公子爬上床，右眼皮就直跳，果不其然，一旁的顾飞兴致勃勃地拿出了他的“教案”。
“哎哎，快过来看看，我特地给你做的课程。”顾飞一把勾住直往下滑的韩家公子，把人往上提了提，搂在怀里，一边打开了准备好的小本本。
韩家公子翻着白眼，打了个哈欠，无奈地窝在他臂弯间，敷衍地听着。
“概述，习武者，首先要品行端正，谦恭礼让……”顾飞一板一眼地念着。
“行了第一条我就不合格，不用学了吧。”韩家公子冷眼打断他。
“合格的合格的。”顾飞笑着搂了搂他。
“哇！为了诓我学这什么鬼功夫，你连这种瞎话都说得出口？！”韩家公子惊讶道。
顾飞亲了亲他的面颊，“你什么样儿我还不清楚？”这个人虽然自恋自大目中无人恶趣味鬼主意多了些，实际上人品方面要比许多人都要好得多，也就是性格和那张嘴不讨人喜欢，拉了不少仇恨。
这话听在韩家公子耳里居然很受用，满意地“切”了一声，倒是端正了下态度，继续听他往下念。
“这条必须得先说啊，修习功夫是用于行善，不可为恶，尤其接下来要教你的是暗器功夫，暗器原本就是用来偷袭人的，有失光明正大，所以啊，不到危急时刻不可滥用。”
顾飞念叨完，再一看，韩家公子脑袋一晃一晃，已经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顾飞一皱眉，轻轻拍打拍打他的脸，“这儿上课呢，认真点。”
韩家公子瞪了瞪双眼，既无奈又鄙视地看看他，把脑袋往他肩上一枕，“你说你说。”
“修习暗器啊，目力十分重要，所以你平时记得少用用眼，没事做做眼操，看看绿色植物，少盯着电脑。”
“知道了知道了。”韩家公子嫌他唠叨，应付着。
“还有，习武之人，要尽量清心寡欲，少想些有的没的……”
韩家公子突然来了精神，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有脸说这条？！”平时是哪个拉着他没事来两发的？！哪门子的清心寡欲？
“别闹，说正经的呢。”顾飞一本正经道。
韩家公子侧过身，手一伸，搭到了顾飞裆下，那里软趴趴的，“哟，看来顾老师讲课讲得很投入嘛。”
顾飞一脸严肃，“你干嘛？”
“习武之人？”韩家公子的手开始抚摸那里。
顾飞没有动，任他放肆，身下也一点点起了反应。
“清心寡欲？”韩家公子继续动作，手下的触感越来越坚硬，笑得不怀好意。
顾飞挺了一会儿，忽然制住他的手，轻放到一边，“你太不专心了。”
韩家公子没好气，躺回原位。这家伙，还真把他老师的架子端出来了？！
顾飞清了清嗓子，“刚才，你叫我什么来着？”
韩家公子想了想，“顾老师？”
顾飞突然嘿嘿笑了下，“再叫一声。”
“滚！”韩家公子送他一中指，“还教不教？不教我睡了。”
“教教教。”顾飞赶紧翻到下一页，“要学的内容，主要是几个部分，首先是基础，暗器的话主要是靠眼力、腕力指力和方向感。方向感你先天条件已经很好了，接下来的话主要是锻炼眼力和指腕力量。基础扎实之后，就是实践的飞靶练习，有固定靶和移动靶，这个多练就行，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最后，需要学习一下人体的要穴，实际的暗器力量其实是很有限的，要一招制敌，必须打中相关的穴位。当然这个比较危险，弄得不好会出人命的，我得重点把关……”
“等等，”韩家公子打断他，“你说的暗器，是你游戏里一直用的飞刀那种？”
“飞刀，那是暗器的一种。当然还有别的，像……”
“我没事带几把刀在身上？”韩家公子白他。
“现实里的话，用石子可以替代的。”顾飞说。
“我没事带一包石头在身上？”韩家公子继续白他。
“呃……”顾飞愣了愣，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有什么东西既小巧又坚硬又适合随身携带呢？
顾飞灵光一闪。对了！硬币啊！
“就用硬币吧！”顾飞对自己这个主意很满意。
韩家公子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还比较正常，倒也没有反对。
“差不多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基础训练了。”顾飞说。
“随便你吧。”韩家公子已经自暴自弃，怀着听之任之的态度了。
“嘿嘿。”顾飞看他难得这么乖顺，满意地搂住人，顺着手臂摸下去，和他的五指无意义地绕来绕去。
忽地，顾飞像是发现了什么，握着他的手，说道，“指甲长了，剪一剪吧。”明天就要正式练习了，这和长指甲不能弹钢琴一样，也会影响暗器的发挥。
“懒……”韩家公子嘟囔了一声，像只猫咪一样窝着，睡意渐浓，越发迷糊。
“嗯，我帮你剪。”
顾飞把他放平到床上，起身下床找了个指甲钳，然后坐在床边，轻握起他一只手，就着床头昏黄的灯光，一点点替他修理指甲。
“啪嗒”“啪嗒”的声响，一下，一下。
韩家公子的手白皙、修长，和他的人一样漂亮。
顾飞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干着手里的活儿，小心地将他的指甲尖修剪出最圆润好看的形状。
韩家公子盯着他的脸呆呆地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修完最后一个手指，顾飞抬头一看，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胸口小小地起伏着，呼吸均匀而绵长，一脸的安逸恬静。
顾飞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这大概是这个人最可爱的时候，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拉起韩家公子的手偷亲了一口，把手放回去，替他盖好被子。
晚安，我的爱人。

顾飞网购了一个飞镖盘，第二天就到货了，他拆开往家里墙上一挂，看起来兴致勃勃。
韩家公子刚睡醒洗漱完，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不用想，这几天顾飞吵着要教他学暗器，这举动多半是和这事儿有关。
韩家公子走过来，环起双臂站定了，瞅了眼墙上的飞镖盘，问道，“用这玩意儿练？”
“没啦哈哈，随便玩玩。”顾飞笑着说。他到底是个老师，虽然是个体育老师，也从别的学科老师那里取了不少经，要教学，先要从培养兴趣开始。
韩家公子冷眼，嗅到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儿，随手摸了个飞镖往镖盘上一丢。这东西非常逆天聚会的时候在KTV也有玩儿过，其他人玩得尽兴，韩家公子当时压根儿没怎么参与。
看着正中红心的飞镖，韩家公子的不屑扑面而来，“太容易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玩儿了吧？”他对位置和方向感的把控太好，这东西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再多几个试试？”顾飞是实践派，需要用概率来证明理论。
韩家公子看他不信邪的样子，抓起一把飞镖，一个个扔出去，那堆飞镖就在正中的红心出扎成了堆。这手要是在他们聚会玩飞镖比赛的时候使出来，其他人都得被罚酒罚得喝趴下。
顾飞一看，很高兴。他原本就看出这人有天赋，底子不错，是个可造之才，现在终于有机会证实了。但是光这样，还不够……
“还可以嘛。”顾飞点头给出中肯的评价。
韩家公子一听不爽了，什么叫“还可以”？他已经做到完美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看我这手。”顾飞胸有成竹地抓起一堆飞镖，“嗖嗖嗖嗖”地一个个掷出去，中间几乎都不带瞄准和停顿，但那些飞镖十分流畅连贯地镶到镖盘上，投完最后一个，顾飞拍了拍手，笑嘻嘻地看向韩家公子。
镖盘上，那些顾飞投出去的飞镖，赫然在韩家公子的飞镖周围，围成了一个形状规整的爱心。
韩家公子怔了怔，一下子哭笑不得。好冷好无聊啊这个家伙！想骂骂他又觉得太矫情，不骂就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千回百转化为一句有气无力的，“呸。”
顾飞被“呸”了还挺乐呵，说明那人完整地接受到了他的爱意。顾飞走过去哥俩儿好似地勾住韩家公子，清了清嗓子，“咳嗯嗯，那个……”顾飞指指镖盘，面色正经地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哪回事儿？”韩家公子抽着脸问。
顾飞立即转手圈住他，“你学两下子，好让我放心呗。”
“我有说不学吗？赶紧教，教完我还要上游戏。”韩家公子说。
这人要么不答应，一旦应承下来的事很少会反悔，顾飞把动机交待完毕，一看事情妥了，笑着凑上去亲了一口，“你先玩儿吧，晚上再练。”
“晚上？”韩家公子狐疑道。
“嗯，晚上。”顾飞肯定。

结果这天吃过晚饭，顾飞把韩家公子拉上了天台。
他们住的也算高档小区，楼顶有时会有人上来搞搞聚会，环境还不错，这会儿天台亮着几盏灯，周围也收拾得挺干净。顾飞知道韩家公子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做这些，于是挑了个没人的地方进行训练。
“大白天的不练，晚上来练？”韩家公子对这个时间点非常不满，吃过晚饭后的几个小时，那是网游的黄金时间，要是换了从前，他哪肯错过游戏，现在也是和顾飞一起久了，生活的重心慢慢从游戏中抽离了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暗器这个东西，从前大多是晚上偷袭时候用的，所以在夜晚使用是早先时候的前提。放在晚上训练，在这样的目视环境下都能做好的话，到了白天就更不在话下了。”顾飞说。
“哦，所以这和你没事绑几个沙袋在身上是一个道理？”韩家公子说。
“差不多吧，那个是负重训练。”顾飞说。
“负重训练……自虐还差不多。”韩家公子说。
顾飞笑了，“要不然做的时候怎么抱得动你？”
韩家公子脸一黑，脑中回想了某些无法描述的画面和感受，赶紧转移话题，“别废话了，要教快教，怎么搞？”
顾飞带着韩家公子往天台中间的空地走了走，跟着把一起带上来的几捆飞镖放到一边，解开一捆递给他，“一会儿用这个扔我。”
“用这个？”韩家公子看了看飞镖的针尖儿，心里有点毛毛的。
“嗯，我看你固定靶没太大问题，可以跳过，今天先试试移动靶。”顾飞看出他眼中的犹豫，补充一句，“不用手软。”
“行不行啊？”韩家公子斜眼。
“当然，我可是很强的。”顾飞坚定着，已经走到了几米开外，“来吧！”
韩家公子抓起一个飞镖，捏在手里瞄了半天，还是扔不出手。他也知道顾飞很强，强得变态，也许他真的不把这些攻击放在眼里，但事有万一，这可不是在游戏里，被刺到的话实打实地会疼会流血，不是闹着玩儿的。韩家公子的没心没肺都用到外人身上去了，对着顾飞丢杀器，他心里还是有点障碍。
韩家公子放下手，把飞镖往边上一丢。
顾飞小跑过来，“怎么了？”
“换个东西。”韩家公子说。
“诶？为什么？”顾飞问。
“我说了换就换，哪儿这么多废话。”韩家公子气。
顾飞想了想，似乎大概好像明白了，“哦，舍不得我啊？”
“放屁。”韩家公子软绵绵的一巴掌糊过去，顾飞很配合地顺着手势被摸了一下脸，跟着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不是说有什么死穴什么的吗？我怕我太厉害，一个失手把你打死了。”韩家公子鄙视地说。
“我是该高兴你关心我呢，还是该失落你鄙视我的本事呢？”顾飞又欢喜又纠结，握着这人手摸了摸。
韩家公子甩开他，“换不换？不换别练了。”
顾飞思索了一下，“换，你等我一会儿。”
十五分钟后，顾飞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包金属质感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大袋一元钱硬币，看样子足足有二百来个。
“哪儿来的？”韩家公子惊讶，这年代要凑齐这么多硬币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嘿嘿，跟杂货铺王大伯换的。”
韩家公子抓起一把硬币掂量了一下，随口问道，“老头儿没问你干嘛用的？”他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种事很奇怪。
“问了。”顾飞说。
“哦？你怎么说的？”
“照实说啊。”顾飞坦荡荡。
“照实？”韩家公子怔了怔，“照实怎么说的？”
“说要教你练暗器用的。”顾飞很认真。
韩家公子扶了下额。完了，这下出门要被当成神经病了。罢了罢了，都陪这家伙疯了，就疯到底吧。
“开始吧，怎么练？继续刚才的吗？”
顾飞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个硬币，“使暗器是有专门的手势的，但是这个先不忙学，我们先来做个测试。”说着，顾飞把那袋硬币放到韩家公子身边的地上，“还是和刚才的要求一样，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拿硬币一个一个砸我。”
“这有什么意义？”韩家公子问。
“测试完你就知道了。”顾飞笑呵呵地，平时都是这家伙打哑谜，这回终于有机会轮到自己了。
顾飞往远处站了站，朝他挥了挥手，“来吧！”
韩家公子也不客气，左手攥了一把硬币，右手“嗖嗖嗖”地一个个把硬币掷出去。果然换了个道具，心理负担彻底没有了，甚至还有些快感。想自己这么惊才绝艳的人，平时没少在这家伙手里吃瘪，韩家公子越砸越起劲。
但可惜的事，一连串的攻击，竟然没有一个打中的。顾飞稳稳地踩着不知名的步法，一会儿侧身一会弯腰，一会儿翻个跟头，轻轻松松地就全躲了过去。
韩家公子一点都不惊讶，甚至都有些眼熟，这人在游戏里躲避弓箭手的箭矢时也和现在差不多。
投了一会儿，突然有一发硬币打中了，这下倒是搞得韩家公子愣了一下，跟着手里飞出的硬币接二连三地击中顾飞。韩家公子停下手，“干嘛？”
原来顾飞忽然停止了躲避，手背在身后，站着让他打。
“你继续。”顾飞喊。
韩家公子狐疑着继续开始手上的动作。
小钢镚儿一个个敲打在顾飞结实的身体上，然后逐一落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顾飞只是纹丝不动。这次倒是没花多久顾飞就喊了停，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力量太弱了。”
靠！韩家公子竖他俩中指。敢情这家伙是被硬币击中也没啥感觉，所以干脆不躲了？太他妈嚣张了！其实同样身为男人，韩家公子的力量并不能算弱，只是对比顾飞这种武夫来说显得渺小而已。
顾飞笑眯眯地握住他的双手，把两根中指塞回去，“虽然这种事情我早知道，但是正儿八经的训练还是得测试一下。”
“哦？顾大侠，测出什么结果没？”韩家公子翻着白眼说。
“暗器讲求的是快、狠、准，你看你扔了半天都打不中我，这是什么原因呢？”顾飞的老师范儿又来了，忍不住开始谆谆诱导。
韩家公子臭脸盯着他，不回答。
顾飞继续往下说，“不论是快还是狠，都是由你手的瞬间爆发力决定的，现在还没有教你正确的姿势，如果限制一下手臂动作，只靠腕力和指力，恐怕只会更弱。这一点，我想你应该也有体会吧。”
韩家公子稍微回想了一下顾飞的出手，确实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那是瞬间爆发力的体现。
“下面我会随意移动，你在我身上找准一个部位盯着打。”顾飞说。
“哦？想测对移动物的准度？”潜移默化之下，韩家公子对顾飞的套路也渐渐了解了。
顾飞满意地点点头，“之前说过你的准心还不错，但是不知道打移动靶的话又怎么样呢？”那一副“孺子可教”的嘴脸，让韩家公子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
“如果你控制得够准，我应该能很明确地知道你瞄准的是哪个部位。”顾飞说完，只见韩家公子视线往他身下挪了挪，阴险地笑了一下。顾飞眉头一紧，“不许打要害啊！”韩家公子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一副被说中了心思的模样，搞得顾飞心里直打鼓。对这“坏家伙”就是不能放松警惕啊！
测试完成得很快，之后就开始教学。顾飞也没有准备第一堂课就教得太深奥，握着韩家公子的手教了一下使暗器的手势，发力的部位，又做了几次演示，第一堂课算得上轻松。而韩家公子这边，除了感觉被顾飞揩了不少油，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感受。
“暗器是门独立的功夫，需要花时间磨炼，这个不着急，你就慢慢练吧。”顾老师说，“最后，我再教你一招，立即能学会的。”
韩家公子已经磨得没脾气了，懒懒地问，“什么？”
“简单又实用的，过肩摔。”
其实这一招顾飞在非常逆天已经教过不少人，而韩家公子这种“文职”一直对这行为相当唾弃，绝不打算沾染。要不是一个月前出了韩家公子被袭击的事儿，顾飞也没打算让他学，现在却是，有点急躁了。
韩家公子张了张口，最终说了句，“好吧。”
顾飞还以为他要拒绝呢，说服用的小论文都准备好了，没想到那人居然答应了。
“你现在假装要揍我……”
“揍你不用假装。”韩家公子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想起曾经在游戏里还被这家伙一拳揍翻在地过，更加愤愤。
顾飞笑了，“其实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妈的！赤裸裸的嚣张！韩家公子很胸闷，也不说话，突然一拳挥了上去。
论格斗，顾飞可是教父级别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脑袋轻轻一侧躲过，左手抓住他的手腕，身子一缩退到韩家公子身前，以背相抵。韩家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已被顶起腾空。
顾飞在途中就中止了动作，卸了力道把韩家公子放下来。
“记住了吗？被摔飞的感觉。”顾飞拍拍他说。
韩家公子还有点懵，不知道是顾飞的出手太快，还是技巧太好，那一瞬间自己的身体几乎不受自己控制。
“怎么做到的？”韩家公子问。
顾飞只说了两个字，“杠杆。”
韩家公子想了两秒，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顾飞解释道，“这和人的力量大小关系并不大，就像一个杠杆一样，找准支点和重心使力，哪怕是个大胖子也能摔飞出去。来，我教你。”
顾飞开始分解动作，以身示范。
“别用手臂和后背力量，放松。”
“臀部抵住我的腰部。”
“重心再往下，蹲得再低一些。”
“对，就这样，腿部用力。”
韩家公子学得很快，几次练习之后已经像模像样，最后一次，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终于成功地把顾飞摔飞出去。然而他不像顾飞那样知道怎么把握分寸，这全力一摔，中途收力已经来不及，顾飞就被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发出一记闷闷的撞击声。
“喂，你没事吧？”韩家公子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还以为这家伙有办法自己化解，这不是功夫大师吗？
顾飞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缓了缓后坐起身来，眼神放空，有些发愣。
韩家公子按着他的脑袋查看，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确认没有受伤，“真没事？”
“嗯，没事。”顾飞扭了扭脖子，有点恍惚，“只不过，很久没人把我这样摔在地上了。”
顾飞想起了很久远的记忆，第一次被老爹摔趴在地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次的倒地，又无数次的奋起，直到越来越少有人有本事撂翻自己，直到和长辈过招都学会了不着痕迹地让步。
韩家公子看着他的神情，没说话。他知道顾飞在怀念，至于在怀念什么，那份回忆里没有他，他也无法得知。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韩家公子用手微微抬起顾飞的下巴，恶霸状说道，“怎么，被我摔了这么爽？本公子不介意以后多摔你几次。”
顾飞一笑，突然站起来，抓着公子的手把人拉起来，跟着把他推到墙上，笑道，“最近跟学生们学了个词儿，叫壁咚。是不是这样？”
“你妹！”韩家公子翻白眼。
顾飞没有迟疑，低头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也许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沟通方式。
韩家公子试图抵抗了两下未果，从善如流地随了他的意。吻着吻着，顾飞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韩家公子挣脱的双手也慢慢环上了他的背。
二人没有吻得多么激烈，温柔地，细水长流一般，如同他们的生活。顾飞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点松开了韩家公子，却依旧贴得很近。
他身上还呼呼地冒着热气，让韩家公子不由想起几年前某个除夕的夜晚，他们也是这样相拥在一起，周遭寒冷的空气，衬得这人身上的热度尤为鲜活。现在正值秋季，并不那么寒冷，然而这人的体温，依旧叫人眷恋。
想想近几年的生活，韩家公子有时觉得挺神奇的。换做以前，要是有人说，他有一天会陪另一个人大晚上的跑到楼顶天台来练什么功夫，他一定会觉得那人脑壳坏了。然而看看眼前的一切……
韩家公子看着眼前的俊脸，闭上眼，勾住顾飞脖子的手一收，凑上去咬住顾飞的嘴唇，跟着就被那人堵着嘴反推回了墙上。
其实决定接受彼此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知道了。
有些人，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逃不过，放不走。

当然这一天的课程只是预备训练，要练好一门手艺自然没这么简单。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各种软泡硬泡威逼利诱下，韩家公子还是循序渐进地把顾飞交给他的握力训练，手指训练，手部保养都做了，还背了下要穴图谱，试着去接触一些他本觉得很无聊的东西。
如果说相遇之前，顾飞的世界里只有功夫，而韩家公子的世界里只有游戏和酒，那么自从平行世界产生了交集，他们就已开始渐渐走进彼此的地界。
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番外十六完-